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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帛綢緞,筆墨紙硯,古董字畫都壞了好些,若是一家鬧,也就罷了,必是下面兒人不經心,可咱家的鋪子,幾乎個個都鬧耗災,偏鋪子相領的商家,皆道無事。奴才想著這事兒有異,便報與爺知道。”從來耗子是到處竄的,怎麽這回卻只在他們家呆著?

九阿哥皺眉:“不是下面兒人偷懶沒收拾幹凈庫房?”

老柴搖頭:“便是主子您以前讚過勤謹的兩家,也鬧!奴才也進去看了,到處都收拾得利索、整齊,可那耗子不知為何個個都往咱家的鋪子鉆,連兩座酒樓也沒逃得了,很是影響生意。”

九阿哥傷既好了,又聽鋪子出事,自然去巡鋪子,巡完一圈回來,九阿哥直轉圈兒。

“老柴,咱們家進了耗子精了?怎麽沒一只去別人家?全聚在咱家?”

老柴想了想:“若不然,咱們去廟裏拜拜吧。只是放耗子藥不太有用,藥死了舊耗子,又來了新耗子,什麽時候是個頭?爺今兒也見了,那耗子,被人追得到處跑,可它就不出咱家的鋪子,必是咱們得罪了哪路神仙了。若不然,爺親自再給財神爺上柱香?”

於是,九阿哥開始在京裏各個廟裏燒香,京裏的廟轉了個遍,好了,耗子沒了!九阿哥松了口氣,著下面人把各個鋪子歇業兩天,盤一遍,清一下庫,再修整一下,把那些個耗子洞都堵上,收拾收拾準備再開業。

九阿哥的鋪子無事了,九阿哥的岳丈家又鬧上了,弄得生意很是清淡,鬧了一兩個月,也是如九阿哥一樣進廟燒香完事兒止住了鼠災。

自然,壞一批兒物件兒,丟一批老客戶是肯定的。等把壞的一批東西處理了,進了新貨,那耗子又來了……

九阿哥鋪子也是如此,歇一陣兒,又來,住了陣兒,走了如此往覆兩次,九阿哥訂了一批鐵皮櫃子,鐵皮的,那老鼠咬不開,物件兒是沒壞,不過,客人進鋪子,時不時看見耗子,那再高的興致也得壞,九阿哥的生意自然越來越差。老九阿哥愁得不行。他現在也沒爵,就靠著門人孝敬也沒法兒過日子,這莊子鋪子上都鬧鼠,可實在是惱人。對付人,九阿哥手段不少,可對付耗子,九阿哥卻著實沒幾招兒,人怕九阿哥權勢,耗子不怕呀,最後,只能每個鋪子放五六只貓,這才徹底安生了。

如此,鬧過了年,進入了四十七。

四十七年,好呀,剛過年沒多久,皇阿瑪把八哥安排著管內務府,讓閑了幾個月的八哥一下又有精神了,八阿有精神了,九阿哥自然也高興,拉著他九哥十弟十四弟很是喝了兩天。

老十關了四個月,變了一些。九阿哥想,興許是宗人府的日子著實難過,把老十的性子磨平了些吧,倒是八阿哥對於十阿哥的轉變想了好幾日,最後,也摞開了手。十阿哥的舅舅阿靈阿他們幾個還是死心塌地跟著自己,想來當日朝堂上那兩只小崽子的挑拔沒起作用,老十顯然沒和他的舅舅們說什麽,如此,也便罷了。最重要,八阿哥不缺人,老十四現在也跟著呢。以前有老十,老十四還不太顯,現在老十被磨得沒沖勁兒了,老十四就顯出來了。那小子,不錯!

九阿哥坐在他八哥的書房裏,端著個茶杯,笑道:“八哥,這四哥可真沒人緣兒,連他親兄弟也不幫他,這一年多我是看出來了,這老十四,確是鐵了心跟著咱們呢。八哥,還是你能凝聚人心呀。”

八阿哥溫文一笑:“四哥那性子是有些嚴苛,老十四也是個犟的,一時不服四哥管,也是正常,以後老十四長大了,性子收斂了,也就好了。”

九阿哥笑謔道:“八哥,我看只要老四與老十四的性子不變,他們一輩子也別想好好在一起呆一天,四哥要像你這樣,連老十四的心都能收住,更是不可能!”

八阿哥看一眼九阿哥:“九弟呀,這個,卻也說不準不是,老十以前也是個炮仗性子,現在不也改了些?”

九阿哥想了想:“十弟是變了些,不過他也沒見和別人親近,除了那個女人。”

八阿哥看一眼咬牙的九阿哥,勸道:“這都多久了?我現在都不知道你還記恨她什麽了?”

九阿哥氣道:“那個女人自己討厭,生出來的兩個小崽子也討人厭。”

八阿哥搖頭:“你別在老十面前這樣說,一說,他就得急。”

九阿哥堅起眉毛,一拍桌子:“為這,我才更討厭那個女人!”

一個太監在外敲門:“九爺,您府裏來人了。”

九阿哥皺眉:“什麽事兒不能等爺回府再說?叫他進來。”

九阿哥府裏的奴才進來給八阿哥九阿哥行完禮,九阿哥一看,外管事老柴。

“怎麽,鋪子著火了怎麽的,跑這一頭汗?”

老柴苦笑道:“爺,您可快別說這話了,上年,您說,蛇鼠一窩,還好這鬧的是鼠災,沒跑出蛇來,您現在又說火!我的主子爺呀,咱鋪子,進蛇了,嚇暈了一個有誥命的命婦……”

285 靜觀

九阿哥急匆匆跟著柴管事往出事的鋪子趕,快到鋪子時,一輛朱輪馬車慢慢從九阿哥身邊駛了過去,九阿哥掃了一眼,揮鞭而去。

九阿哥的馬跑遠後,朱輪車畔一個護送的侍衛輕聲道:“格格,方才過去的是九爺。”雖不明白格格出門前為什麽說可能會遇到皇上的九阿哥,瓦爾喀卻仍按格格的吩咐稟了一聲。

車內傳出惠容清脆的笑聲:“哦?九堂叔呀,他的鋪子出事兒了,他肯定著急,一時沒註意到我們,也是正常。瓦爾喀,咱們還得接著逛,我現在還沒找到合心意的物件兒呢。”

“是!”

車內,惠容斜倚在一個墊子上,手裏拿著一個玉石的小馬搓弄,唇角含笑,心情顯然很好。

“格格,九爺這是招了哪路神仙不高興了吧,這般繁華的地段兒,怎麽偏就他家出了蛇了?那蛇本不該來人這麽多的地方呀!”

惠容笑道:“嗯,林嬤嬤說的對,興許是九堂叔行止有差,真招了神仙也不一定。”

林嬤嬤合什道:“阿彌陀佛,九爺好好燒燒香,興許就沒事了。”

惠容咯咯笑道:“是呢,平日多燒香,多行善,總是好的,額娘不是說了,不以善小而不為嗎?”

林嬤嬤點頭:“夫人素日總不忘勸人向善,自己更是從沒停過做善事,別家的主母都往廟裏送香火錢,夫人廟裏沒忘,京裏各處收留落難之人的善堂也是從沒停過米糧衣被,更不用說聽到哪兒遭了災,還總遣人去救濟了,像我們夫人這般仁心仁德的,老天合該讓她事事順心,萬事如意的。”

惠容聽著林嬤嬤又開始念叨這話頭,轉了轉眼珠,“如果九堂叔也這樣做善事,他的鋪子應該就不會這樣總出事兒了吧?”

林嬤嬤很是讚同:“行善積德,老天總會保佑的。”

車輪轆轆,主仆在車內閑話,貝勒府的四個侍衛前二後二,護著自家格格的馬車在京中最好的各色鋪子轉悠,神色警惕,眸中精光四射,瞪視著每一個靠近自家格格的生人,唯恐有失。上年府裏的兩個小阿哥被擄,讓所有人都心驚不已,那當日護送的,也都被貝勒爺攆了,那留下的,自是人人繃緊了神經,沒見格格身邊那兩個丫頭、四個嬤嬤,也俱是不敢有絲毫輕忽!

她們這般陣容,那些掌櫃的自是拿了鋪子裏面最好的貨色出來給惠容相看,只是,能讓惠容滿意的貨色,著實不太多,好在,她今兒也只是出來碰碰運氣而已,倒也並不太失望,有中意的就買,沒中意的就再接著逛,直逛了許久,看著天色不早了,惠容才領著一群人回府。

靠在靠墊上,惠容無奈道:“額娘偏說什麽要趁著年紀小,到處多看看,又說將來大了,就再不能像現在這般自在,可郭絡媽媽說,她小時候都不怎麽出門的。”

林嬤嬤給自家格格倒好果汁,笑道:“夫人正因年幼時的缺憾,才想著讓格格多出來呢,夫人這全是一片愛護之心。”

惠容喝一口果汗,瞇了瞇眼,呼一口氣,還是額娘那個地界兒的果子榨出來的果汁香。

“我知道,只是,逛來逛去,全是這些鋪子,下次去那些沒去過的地界看看,就當玩吧。反正,我現在才幾歲,不用太多忌諱,是吧,林嬤嬤?”

林嬤嬤無奈:“照奴才的想法,自是希望格格不去那些不太安穩的地界兒的,只是,夫人說了,只除了那於閨譽有礙的所在,但凡您想去的地兒,都由著你,夫人既有這話,奴才們也自是聽從的,若格格下次真要去,咱們就得多帶些人才好,侍衛得多加幾個,丫頭嬤嬤也得再添。”

惠容打小身後就一串兒人,不像她自己額娘總嫌人多太煩,因此,對於林嬤嬤的話也不以為意。

“額娘總說百聞不如一見,我素日見的,也就這麽些罷了,逛再多回,也長不了什麽見識,倒是那年跟著汗瑪法南巡,見過了那被火災的村子,我那時,也才知道,何謂荒涼,何謂貧瘠。更是第一次目睹,真的有人窮得衣不敝體。額娘想要我知道這大千世界的各樣人,各樣事,各樣物,說有比較,才有鑒別,有鑒別,才懂抉擇。還總嘆我是女兒身,不能自由自在,讀萬卷書,行萬裏路,要被拘著受苦。嘻嘻!”

林嬤嬤看著自家格格甜甜的笑容,笑道:“夫人全是一片慈母心腸,總想著給格格最好的,恨不能把全天下的好東西都揣到格格懷裏呢。”

惠容彎著眉眼:“額娘有時的一些想法,總是異於常人,不過,我都知道,便是讓我看最不堪的事物,那也是因為額娘愛我。”

額娘說要讓她知道這世界的真相,說不願讓她被人禁錮了思想,成了提線木偶,要她學會享受生活,而不是被生活所左右……

惠容撫摸著手上的小玉馬,額娘的愛,與別人不一樣,別家的額娘愛女兒,總把她們護得嚴嚴實實的,額娘愛女兒,卻要她自己面對世界,總讓她學本事。針線繡活要會,琴棋書畫要學,銀錢賬本要懂,醫術藥理也得知道,額娘恨不能把一個世界裝在她的腦子裏,那樣,她就無所不能,就能護著自己平安一生。

惠容扶著嬤嬤的手下了馬車,緩步進了家門,其實,她比額娘知道的堅強,只是,額娘這樣的愛,讓她覺得好喜歡,她喜歡額娘把她嚴嚴實實摟在懷裏,叫她寶貝;喜歡額娘偷偷看她練繡活後轉身擦眼的樣子;喜歡額娘為她揉手、揉身子;喜歡額娘摸著她的臉問:容容,今天心情好不好,高興不高興?……

“容容,出去逛得好不好,高興不高興?”

惠容看著坐在椅上挺著肚子向自己伸出手的額娘,緊走幾步把手伸到額娘的手裏讓她握著,坐到額娘身邊,“額娘,容容今天可高興了,容容逛了好些鋪子,還看到九叔了,他的鋪子進蛇了!”

玉兒聽到這話,與女兒相視一笑……

因為額娘懷孕,第二天惠容替額娘進宮給皇太後請安送禮。剛到慈寧宮門口,便見惠妃牽著一個紅著眼眶的年青女子從裏面出來。

惠容趨身給惠妃行禮,惠妃看到惠容,勉強笑著閑話兩句,就領著那個一臉淒惶之色的女子走了。惠容看著遠去的兩人,站著想了想,直到身後傳來慈寧宮小太監說太後讓進的話,才轉身進了慈寧宮。

皇太後笑著等惠容給她行完禮,沖惠容招手:“過來,到皇烏庫瑪姆身邊來。”

惠容笑著坐到皇太後身邊的椅子上。

皇太後拉著惠容的手:“看著你們一家子的人,哀家就高興。可你額娘這有了身子,都好些個月沒進宮了。”

惠容笑道:“皇烏庫瑪姆,額娘也想您呢,這不,今兒容容就把她給您備的東西送來了,你看看就知道,羅裏巴索,好些零碎兒,都是平日一想起來,就備下的,連額娘自己覺著好的一塊兒墊子,她都能讓人備下,您說,額娘她多瑣碎。容容就和額娘不一樣,容容昨兒逛京城,買了好些好玩兒的,你一會看看就知道的,還有外面做的泥娃娃,有個娃娃和桂嬤嬤就像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,容容也帶來了。”

皇太後聽到這話,笑瞇了眼:“ 好,好,都是孝順的好孩子,你額娘備的東西,從來都是好的,零碎兒好,皇烏庫瑪姆喜歡零碎兒。”

跟著的嬤嬤早把幾個大盒子抱了上來,惠容一件兒一件兒拿出來給皇太後數落,當時額娘看著合適上了年紀的人用,東西又好,就讓備下,什麽時候吃著好東西,也讓記下,下次進宮了帶上,等等,等等,末了,惠容拿出自己昨兒買的東西,特特把一個泥娃娃拿出來給太後看。

“太後,您看,這樣貌,和桂嬤嬤可是一樣?”

皇太後拿遠了瞇著眼看了半晌,又回頭看身邊的桂嬤嬤,完了,哈哈大笑。

“小桂,你是不是出宮被人看到了?這模樣,可不就是照著你的樣子做的。”

桂嬤嬤從太後手上接過一看,自己也忍不住笑:“若不是奴才自己天天侍候太後,自己都要以為出宮去逛過了。”

慈寧宮幾個侍候的嬤嬤傳看一遍,無不稱像。

皇太後道:“既像你的模樣,就賞你了,拿回去好好玩兒吧。”

惠容又拿出另一個盒子裏的小物件兒,慈寧宮裏人人都有。皇太後看得直點頭,這孩子年紀小,卻仔細,好!

皇帝領著眾皇子巡幸畿甸,不在宮中,因此,從太後的慈寧宮出來,惠容又去四妃處轉了轉,便出宮回府。

惠容回到家裏,一家子都回來了,洗漱完畢,遣了下人出去,一家人自在地歪在炕上說話。

雅爾哈齊坐在妻子身後給妻子當靠背,一邊伸手給她按摩腰背,玉兒懶洋洋倚著,一邊拉著女兒的小手婆娑,雙胞胎看得眼饞,一會兒把姐姐擠到了一邊,把兩顆小腦袋伸到玉兒手下讓她揉。額娘被搶,惠容也不惱,順勢歪在哥哥身上。弘普無奈,妹妹和額娘學得一個樣兒,人前一副端莊派頭,家事女紅也都拿得出手。可人後就是個懶骨頭,能靠著絕對不站著,能躺著絕不坐著,好在有認真學額娘教的養生式,若不然,這身子不知道會不會懶得長不高。

玉兒看著大兒子的樣子笑了笑,一家子,就他最嚴肅,還是四阿哥府去得多了,跟四阿哥學得越來越像。好在,沒像四阿哥那般自虐,若不然,她肯定不再讓兒子去的。

“普兒,鄔先生學識如何?”

弘普側轉身子,讓妹妹靠得更舒服,聽到額娘問,想了想:“比上書房的師傅靈動,也不拘泥,醫藥星相,巫蔔測算都會涉獵的。”

雅爾哈齊聽了兒子這話,失笑道:“難不成你讓上書房的師傅教你算卦?上書房的課,都是皇上親定的,自是不能隨心所欲的。至於鄔先生,他確有幾分才氣,卻也有幾分痞氣,油滑之氣。”

弘普道:“鄔先生說那是豁達,不是油滑。”

雅爾哈齊道:“還有幾分酸氣,酸秀才。”

“鄔先生說那是文人長年浸□冊才能染就的書卷之氣,還說他上了年紀,不再意氣風發,如今更喜歡順勢而為。”

雅爾哈齊咬牙:“還有一張刁嘴。”

弘普看看他阿瑪,決定不說了,鄔先生嘴裏,他阿瑪是個粗暴蠻橫、心狠手辣的權貴,好命的娶了他額娘,於是,過上了神仙似的生活,唯一的可取之處是疼愛妻子兒女,不貪花愛柳罷了。當然,他阿瑪嘴裏的鄔先生也沒什麽好處!

玉兒見丈夫又開始數落鄔先生,不由好笑:“鄔先生那腿最近如何了?”

弘普道:“現在已經不拄杖了,但每日總要敲幾遍他那條病腿,極高興的樣子。”

雅爾哈齊冷笑道:“他高興?以前四條腿,現在只剩了三條,高興什麽?”

玉兒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,想起幾個兒女還在,又回身拍了丈夫一記。

雅爾哈齊這才省起現在在家呢,嘿嘿笑了一聲,“容容,打聽到你八堂叔家的事兒沒?”

惠容還在想方才阿瑪那話什麽意思,見問到自己,便道:“慶嬤嬤說,八堂叔家的吶喇庶夫人被人下了歹毒的絕育藥,今兒惠妃娘娘領了她去跟太後告狀,太後很生氣,說要叫了八堂叔去問。”

雅爾哈齊扶著妻子換了個姿式,給她揉另一邊的背,“郭絡羅氏給吶喇氏下藥的事兒,得讓太後皇上知道,前些年,她可沒少給你們額娘找麻煩,就算現在有了弘旺,可那卻是個漢人使女生的,身份兒卻是差了很多。皇上太後正月還讚郭絡羅氏是個懂事的,出了這事兒,想來也都知道弘旺的出生只是郭絡羅氏的無奈之舉,不過是為了不讓府裏再進別的身份兒尊貴的八旗女子。以後,郭絡羅氏在太後皇上面前,說話只會越來越沒份量,再不用擔心她找你們額娘的不自在了。

現在,你們八堂叔後院兒起了波瀾,應該沒多少空兒來算計咱家了,嘿嘿,你們阿瑪我把他安在戶部的人手弄了好幾個下去,也算稍出了一口氣。別的,以後等著機會再接著算,卻不用再主動挑事兒了,以免被捉了漏。還有你們九堂叔那兒,你們自己玩兒吧,只不要讓他抓著把柄就成。”

弘普翹起嘴角:“上書房裏的堂叔堂兄弟們,也都知道了九堂叔鋪子的事兒了,都說九叔肯定是德行有虧,才總召蛇鼠蟲蟻,不久,宗室親貴,都會註意到,皇上肯定也會知道,到時,不知道九堂叔會不會又挨頓板子。”

玉兒搖頭:“皇上不會為這個打你們九堂叔板子的。”

幾個孩子都一臉惋惜的表情,看得玉兒直搖頭。

雅爾哈齊道:“再幾個月,你們額娘就該生產了,你們都要更仔細一些,另外,弘普在宮裏要小心,現在你們八堂叔管著內務府,不知道他會不會使什麽手段,你記得離太子、大阿哥家的孩子遠一點兒,你們阿瑪我總覺得這氣氛有些不對勁兒。”

弘普難得好奇:“阿瑪,怎麽不對勁兒?”

雅爾哈齊道:“以前,太子的人總時不時被人挑出錯來,現在卻安靜了許多。”

弘芝眨巴著眼:“阿瑪,是山雨欲來風滿樓,對不對?”

雅爾哈齊點頭,“不過,也興許是不想折騰,或者是沒找著由子折騰了也不一定?”說完這話,雅爾哈齊自己都搖了搖頭。

八貝勒府,八阿哥坐在正房,看著滿臉淚痕的妻子,無奈道:“吶喇氏真不是你下的藥?”

郭絡羅氏道:“誰知道她是著了誰的道,卻來賴我。”

八阿哥嘆道:“若是別人,還好說,偏她是惠母妃家的,這讓我如何向惠母妃交待。”

郭絡羅氏垂下眼皮:“怎麽就要爺交待?許是她在進咱們府前就出了事兒呢。不過是那時不知道罷了。”

八阿哥看一眼妻子,“今兒我歇在吶喇氏那兒,出了這事兒,我不能不去安撫她。”

郭絡羅氏袖內的手一緊,咬著牙道:“爺自己看吧。”

八阿哥靜靜坐了片刻,起身道:“你早點安置吧。”

郭絡羅氏僵直地坐著,聽著八阿哥出了門,聽著他走遠,聽著,再沒有聲音……

“夫人,您別傷心了,爺也是不得已的。”

郭絡羅氏有些疑惑地看著貼身嬤嬤遞到眼前的手絹子。

“夫人,您別哭了,您這一哭,奴才心裏跟刀絞似的。”

郭絡羅氏呆了呆,自己哭了?伸手在臉上一摸,一手的濕。

“嬤嬤,我做錯了嗎?”

“夫人,您沒錯,爺要兒子,現在不是已經有了?府裏毛氏再兩三個月也要臨產了,您還有什麽沒做到位呢?”

郭絡羅氏擦幹凈臉上的淚,苦澀地笑道:“我以前還知道爺在想什麽,可他現在想什麽,我卻都不知道了,他是真的不在意,還是其實心裏在怨怪我,現在,我都拿不準了。自打吶喇氏進了府,你看,爺多寵她,每個月,總有十天歇在她那兒……”

郭絡羅氏緊緊捂著胸口,只覺身心俱痛,滿腹悲苦,以前,以前他從不在別的女人那兒呆足一晚,可是,吶喇氏那兒,他一個月,十個晚上,從沒少過一天。如果,如果自己當初手軟一點,那麽,現在這個府裏,還有自己的位置嗎?

“你們,下去吧。”

幾個心腹丫頭並嬤嬤都靜悄悄退了出去,郭絡羅氏哆嗦著倒在被間,只覺全身無一處不痛,她的爺,她的爺現在抱著別的女人……

等著那一陣劇痛退下去,郭絡羅氏喘著氣,她知道,這又是一個無眠的夜,她的男人,在別的女人房裏,哄著那個女人,抱著那個女人,親吻那個女人,原本,原本,這都是她的,如果,如果早點兒讓下面的使女有孕,是不是就不會有這個吶喇氏?如果,如果她能生育,她,是不是就不用受這樣的苦?是不是,她也能如同那個伊拉哩氏一樣,獨寵專房?那個女人,又有孩子了,那個女人,那個伊拉哩氏,她為什麽就能一直生,自己,為什麽求一子而不可得……

爺想要那個位置,可是,坐上那個位置,是不是會有更多的女人來分走他的時間,他的寵愛?以後,她就得夜夜這樣痛苦難眠?

吶喇氏,吶喇氏,現在,你知道自己再不能生育,如果,如果你還要占著爺……

郭絡羅氏雙手狠狠一撕,刺耳的裂帛之聲,在房內傳開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:感謝:

胖丁叮扔了一個手榴彈

孟潔扔了一個地雷

好沮喪,有些愧對大家的關愛,嗚……

286 皇子

三月丙辰,皇帝巡幸完畿甸,回到暢春園,領著眾皇子詣皇太後宮問安。

眾阿哥陪著逗樂說笑,皇太後自是極高興的,又拿出自己中意的小玩意兒給兒孫們相看,阿哥們湊趣討要,皇太後先做不舍狀,阿哥們撒嬌懇求半天,太後始如壯士斷腕一般拍腿割愛分予眾孫,阿哥們打千唱諾謝恩,又表示索要了祖母心愛之物,自會隨身攜帶,好生愛惜,將來還要傳子傳孫,彰顯今日祖孫睦愛之情……你一言,我一語,把皇太後逗得笑聲不斷,直到時辰不早,這才放了他們離開,唯留了皇帝說話。

阿哥們兩人並肩,三個成堆,三三兩兩相揩著往園子各處散了開去。

十三阿哥與四阿哥慢悠悠在園裏走動,十三阿哥講著此次領著十五、十六、十八隨皇阿瑪見了些什麽人,間中幾個弟弟又幹了些什麽招人笑的事兒,邊說邊樂。

“四哥,十八比我當年也沒好多少,見著一些個莊稼只當是雜草,還說老農奇怪,正經的麥苗才一點兒,那雜草卻長得很是豐茂,哈哈。”

四阿哥翹著嘴角:“定是你故意誤導他。”

十三阿哥嘿嘿笑道:“四哥當初看著我稼穡不明的樣子,是否也覺有趣?”

四阿哥失笑:“我當初可不是特意看你笑話,那是你自己跳脫,要幫人家拔‘雜草’。”

十三阿哥想起年幼時幹的傻事兒,一個勁兒樂,樂完了,又道:“直隸衛戍京畿,此次跟著皇阿瑪見了些當地官員,事後,弟弟偶聽皇阿瑪輕念一個叫吳元萊的人。”

四阿哥想了想:“吳元萊?‘畿甸清霜’吳元萊?”

十三哂笑:“‘清霜’?為官清肅廉正,有如寒霜令人敬畏?”

四阿哥點頭:“十三弟,這個吳元萊確是個德行不差的,皇阿瑪念起他來,想是對下面那些個奴才們的為官之行有些失望吧,現今能如‘畿甸清霜’那般清正的,不多呀!”

十三阿哥正了正臉色,“是個好官兒?”

四阿哥點頭:“吳元萊原是前朝末年相國吳甡的兒子,順治年間貢生。由中書舍人歷郎中擢升為直隸省巡道。當年,有奸民沈天甫一幹人為詐騙錢財,偽造了十卷《忠節錄》到吳元萊處,意圖恐嚇詐財。吳元萊反覆吟誦察看,知非其父吳甡的手筆。於是憤而反告,主動出首,自縛至巡城禦史處,禦史即奏報朝廷。

由於朝野一辭,一力湔雪。皇阿瑪遂以‘奸民誣陷、大幹法紀’逮沈天甫一幹人等交刑部嚴審。未久,沈天甫等人全部棄市斬首,此案乃平。

這個吳元萊,算是個有智有德亦有運之士,別人遇到這樣的事兒,怕與前朝勾連上,都是破財消災,偏他就敢自縛反告,你說,是不是有些個性子?因此,我聽過他的事後,倒是記住了這個人。據說其年老歸裏後,關心地方及民間疾苦,有俾桑梓者,力任其事;還曾揭地方官吏貪汙增加賦糧害百姓事,裏人鹹頌之。”

十三阿哥笑道:“四哥,那都多少年前的人了,你還記得這麽清楚?”

四阿哥凝肅著臉:“好官難得!”只不知其後代可有進入仕途者,是否也是品性好的,皇阿瑪既念起,回京倒可以著人查一下,……

兄弟二人進了四阿哥在暢春園的居所,十三阿哥一屁股坐在楠木椅上,“高無庸,快,爺渴了。”

四阿哥搖頭坐在另一張椅上,看著高無庸快手快腳端上茶,又捧上幾塊幹凈的濕巾子。

十三阿哥拿起一塊濕巾子抹臉抹手後,扔到一邊,端茶就喝。

四阿哥看一眼牛飲的十三,搖頭,回身接過高無庸遞過來的巾子,慢條斯理擦臉、擦手,又緩聲對高無庸道:“把點心端兩盤上來,你們十三爺這架式,許是幾天沒進水米了。”

十三失笑:“四哥,我就喝水急了點兒,怎麽被你說得跟餓狼似的了?”

四阿哥睨他一眼:“你連儀態都不顧了,不是幾天不曾飲水進食?”

十三擺手:“咱兄弟在一起,講什麽儀態,玉兒不是說了,親近人面前,便是要行止隨心的?又不是國宴,你還讓我時時如對大賓一般不成?對了,四哥,玉兒這胎,又是雙胎,不是又得備雙份兒禮?嘿嘿,那丫頭,為著省事兒,連孩子也要一次生倆,就為的少受幾次生育之苦?”

四阿哥翹起唇角:“多少人想如她這般還不可得呢,別說雙胎,便是一胎,哼,也沒那命。”

十三阿哥好奇道:“四哥,你這說誰呢?”

四阿哥端起茶,哼道:“沒說誰。”

十三阿哥看一眼他四哥,知他素來慎言,也不再追問,拿了一個高無庸送來的點心咬了一口。

“四哥,這是玉兒做的呀,太偏心了,怎麽你這還有?我大半年沒收到她的東西了。”

四阿哥瞪了十三阿哥一眼:“她現在身子重,你還讓她下廚不成?”

十三阿哥也不理他四哥,一口一個,埋頭大吃,不大會兒功夫,吃掉大半盤後,才呼一口氣,靠在椅背上。

“她不下廚,四哥這兒也沒點心吃。”

四阿哥道:“是容容做的!”

十三阿哥驚訝道:“容容做的?她的手藝,趕上她額娘了!”

四阿哥點頭:“至少,這點心一道,火候不差多少了,至於別的,卻是不成。弘暉說這段兒時間送到上書房的菜式皆是出自惠容之手,比起玉兒,卻是遠遠不如,不過,弘普倒是次次吃完了的。”

十三笑謔道:“那小子不是素來挑剔?上次和弘暉一起去我那兒,哈,那小子,才吃了幾筷子菜,就說讓我扣廚子的錢,事後,還把廚子叫來指點了一番,別說,四哥,那之後,那廚子的手藝還真好了些。”

四阿哥無奈:“弘普什麽都好,就是養得精細,太精細。”

十三嘻嘻笑:“你說精細,他還吃野菜粗糧不是?那拳腳騎射也一樣不差不是?”

四阿哥嘆氣:“除了玉兒與惠容做的吃食,你說,有幾家讓他覺得好?還有那衣,也獨愛玉兒惠容做的,這不精細?”

十三阿哥笑道:“好在,便是衣裳穿舊了,他也不嫌不是。”

四阿哥哼道:“他長個子呢,一件衣裳能穿多久?倒是弘芝弘英長年穿他的舊衣,好在兩個孩子養得粗,從無怨言。”

十三阿哥聽他四哥說弘芝弘英養得粗,嗤一聲,一口茶噴了出去。

“四哥,弘芝弘英養得粗?去年,對,就去年,下面兒送了幾筐櫻桃,我就著人給玉兒送去,當時,那倆小家夥只看一眼,就說那色不好,看著就不嫩,嘿,四哥,櫻桃還不嫩?那什麽嫩?還說聞著不香,四哥,這櫻桃還怎麽才算好?這是養得粗的人能說出的話?”

四阿哥翹起唇角:“有這事兒?”

十三阿哥狠勁兒點頭:“玉兒在他們屁股上一人拍了一巴掌,倆小子才老實了。”

兄弟二人說一會閑話,又說一會兒朝政人事,如此,天色漸晚時,高無庸輕手輕腳進來。

“爺,十三爺,方才聽到消息,八爺被皇上叫去罵了一頓,之後又領回去一個女子。”

十三瞪著眼:“啊?”挨了罵卻又領賞?

四阿哥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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